第二回 金风野店书生笛 铁胆荒庄侠士心_书剑恩仇录 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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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回 金风野店书生笛 铁胆荒庄侠士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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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李沅芷见钱正伦等扶着童兆和出来,回归店房,心想点穴功夫真好,这讨厌的镖师给人

  点中穴道后一点法子都没有,师父明明会,可是偏不肯教,看来他还留着甚么好功夫,怎生

  变个法儿求他教呢?回到房里,托着腮帮子出了半天神。\WWW.qΒ⑤.Com\吃了饭,陪着母亲说闲话,李夫人

  唠唠叨叨的怪她路上尽闹事,说不许她再穿男装了。李沅芷笑道:“妈,你常说没儿子,现

  在变了个儿子出来还不高兴吗?”李夫人拿她没法,上炕睡了。李沅芷正要解衣就寝,忽听

  得院子中一响,窗格子上有人手指轻弹了几下,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:“小子,你出来,有

  话问你。”李沅芷一楞,提剑开门,纵进院子,只见一个人影站在那里,说道:“浑小子,

  有胆的跟我来。”说着便翻出了墙。李沅芷是初生之犊不畏虎,也不管外面是否有人埋伏,

  跟着跳出墙外,双脚刚下地,迎面就是一剑刺来。

  李沅芷举剑挡开,喝道:“甚么人?”那人退了两步,说道:“我是回部霍青桐。喂,

  我问你,咱们河水不犯井水,干么你硬给镖局子撑腰,坏我们的事?”李沅芷见那人俏生生

  的站着,剑尖拄地,左手戟指而问,正是白天跟她恶斗过的那个黄衫女郎,给她这么一问,

  哑口无言,自己凭空插手,确没甚么道理,只好强词夺理:“天下事天下人管得,你少爷就

  爱管闹事。不服气么?我再来领教领教你的剑术……”话未说完,刷的就是一剑,霍青桐更

  加恼怒,举剑相迎。

  李沅芷明知剑法上斗不过她,心中已有了主意,边打边退,看准了地位,一直退到陆菲

  青所住店房之后,突然叫道:“师父,师父,人家要杀我呀!”霍青桐“嗤”的一笑,道:

  “哼,没用的东西,才犯不着杀你呢!我是来教训教训你,没本事就少管闲事。”说完掉头

  就走。哪知李沅芷可不让她走了,“春云乍展”,挺剑刺她背心,霍青桐回头施展“三分剑

  术”,李沅芷又被逼得手忙脚乱。她听得身后有人,知道师父已经出来,见霍青桐长剑当胸

  刺来,一纵就躲到了陆菲青背后。

  陆菲青举起白龙剑挡住霍青桐剑招。霍青桐见李沅芷来了帮手,也不打话,剑招如风,

  连续十余记进手招数。交手数合,便发觉对手剑招手法和李沅芷全然相同,可是自己却丝毫

  讨不到便宜。她剑招越快,对方越慢,再斗数合,她攻势已尽被抑制,完全处在下风。李沅

  芷全神贯注,在旁看两人斗剑,她存心把师父引出来,想偷学一两招师父不肯教的精妙招

  数,然见师父所使“柔云剑术”与传给自己的全无二致,但一招一式之中,显是蕴藏着极大

  内劲。霍青桐“三分剑术”要旨在以快打慢,以变扰敌,但陆菲青并不跟着她迅速的剑法应

  招变式,数合之后,主客之势即已倒置。霍青桐迭遇险招,知道对方是前辈高手,心下怯

  了,连使“大漠孤烟”、“平沙落雁“两招,凌厉进攻,待对方举剑挡格,转身欲退。哪知

  对方剑招连绵不断,粘上了就休想离开,霍青桐暗暗叫苦,只得打起精神厮拚。

  这时李沅芷看出了便宜,还剑入鞘,施展无极玄功拳加入战团。霍青桐连陆菲青一人都

  已敌不过,哪禁得李沅芷又来助战?李沅芷狡猾异常,东摸一把,西勾一腿,并不攻击对方

  要害,却是存心开玩笑,以报前日马鬣被拉之仇。回教男女界限极严,妇女出门多戴面纱,

  霍青桐此次要事在身,料知争斗必多,因此不戴面纱,以免与人动战时不便。她向来端严,

  哪容得李沅芷如此轻薄胡闹,心头气急,门户封得不紧,被陆菲青剑进中宫,点到面门。霍

  青桐举剑挡开。李沅芷乘机窜到她背后,喝声:“看拳!”一记“猛鸡夺粟”,向她左肩打

  去。霍青桐左腕翻转,以擒拿法化开。李沅芷乘她右手挡剑、左手架拳之际,一掌向她胸部

  按去,这一掌如打实了,非受重伤不可。霍青桐一惊,双手抽不出来招架,只得向后一仰,

  以消减对方掌力。哪知李沅芷并不用劲,一掌触到霍青桐胸部,重重摸了一把,嘻嘻一笑,

  向后跃开。霍青桐急怒攻心,转身挺剑疾刺。李沅芷一避,她又是一剑。她竟是存心拚命,

  对陆菲青的剑不架不闪,尽向李沅芷进攻。陆菲青日间见到霍青桐剑法精奇,早留了神,他

  原只想考较考较,决无伤她之意,见她对自己剑招竟不理会,待刺到她身边时便凝招不发。

  这时霍青桐攻势凌厉,李沅芷缓不开手拔剑。被迫得连连倒退,口中还在气她:“我摸过

  了,你杀死我也没用啦。”霍青桐一招“神驼骏足”挺剑直刺,剑尖将到之际,突然圈转,

  使出“天山派”剑法的独得之秘“海市蜃楼”,虚虚实实,剑光霍霍,李沅芷眼花缭乱,手

  足无措,眼见就要命丧剑下。

  陆菲青这时不能不管,挺剑又把霍青桐的攻势接了过来。李沅芷缓了一口气,笔道:

  “算了,别生气啦,你嫁给我就成啦。”霍青桐眼见打陆菲青不过,受了大辱又无法报仇,

  见陆菲青一剑刺来,竟不招架,将手中长剑向李沅芷使劲掷去,竟是个同归于尽的打法。陆

  菲青大吃一惊,长剑跟着掷出,双剑在半空一碰,铮的一声,同时落地,左手一掌“拨云见

  日”,在霍青桐左肩上轻轻一按,把她直推出五六步去,纵身上前,说道:“姑娘休要见

  怪。”霍青桐又急又怒,迸出两行清泪,呜咽着发足便奔。陆菲青追上挡住,道:“姑娘慢

  走,我有话说。”霍青桐怒道:“你待怎样?”陆菲青转头向李沅芷道:“还不向这位姐姐

  赔不是?”李沅芷笑嘻嘻的过来一揖,霍青桐迎面就是一拳。李沅芷笑道:“啊哟,没打

  中!”闪身一避,随手把帽子拉下,露出一头秀发,笑道:“你瞧我是男人还是女人?”霍

  青桐在月下见李沅芷露出真面目,不由得惊呆了,愤羞立消,但余怒未息,一时沉吟不语。

  陆菲青道:“这是我女弟子,一向淘气顽皮,我也管她不了。适才之事,我也很有不是,请

  别见怪。”说罢也是一揖。霍青桐侧过身子,不接受他这礼,一声不响,胸口不断起伏。陆

  菲青道:“天山双鹰是你甚么人?”霍青桐秀眉一扬,嘴唇动了动,但忍住不说。陆菲青又

  道:“我跟天山双鹰秃鹫陈兄、雪雕陈夫人全有交情。咱们可不是外人。”霍青桐道:“雪

  雕是我师父。我去告诉师父师公,说你长辈欺侮小辈,指使徒弟来打人家,连自己也动了

  手。”她恨恨的瞪了二人一眼,回身就走。陆菲青待她走了数步,大声叫道:“喂,你去告

  诉师父,说谁欺侮了你呀?”霍青桐一想,人家姓名都不知道,将来如何算帐,停了步,问

  道:“那么你是谁!”

  陆菲青捋了一下胡须,笑道:“两个都是小孩脾气。算了,算了,这是我徒弟李沅芷,

  你去告诉你师父师公,我‘绵里针’……”他骤然住口,心想李沅芷一直没知道他真姓名,

  “……就说武当派‘绵里针’姓陆的,恭喜他们二位收了个好徒弟。”霍青桐道:“还说好

  徒弟哩,给人家这样欺侮,丢师父师公的脸。”陆菲青正色道:“姑娘你别以为败在我手下

  是丢脸,能似你这般跟我拆上几十招的人,武林中可并不多。我知天山双鹰向来不收徒弟,

  可是日间见你剑法全是双鹰嫡传,心中犯了疑,因此上再试你一试。适才见你使出‘海市蜃

  楼’绝招来,才知你确是得了双鹰的真传。你师公还在跟你师父为喝醋而争吵吗?”说着哈

  哈一笑。原来秃鹰陈正德醋心极重,夫妻俩都已年逾花甲,却还是疑心夫人雪雕关明梅移情

  别向,数十年来口角纷争,没一日安宁。霍青桐见他连师父师公的私事都知道,信他确是前

  辈,可是仍不服气,道:“你既是我师父朋友,怎地叫你徒弟跟我们作对?害得我们圣经抢

  不回来?我才不信你是好人呢。”说着背转了身子,她不肯输这口气,不愿以晚辈之礼拜

  见。陆菲青道:“你剑法早胜过了我徒儿。再说,比剑比不过不算丢脸,圣经抢不回来才教

  丢脸呢。一个人的胜负荣辱打甚么紧?全族给人家欺侮,那才须得拚命。”

  霍青桐一惊,觉得这确是至理名言,骄气全消,回过身来向陆菲青盈盈施礼,道:“小

  侄女不懂事,请老前辈指教如何夺回圣经。老前辈若肯援手,侄女全族永感大德。”说罢就

  要下跪,陆菲青忙扶住了。李沅芷道:“我胡里胡涂的坏了你们大事,早给师父骂了半天

  啦。姊姊你别急,我去帮你抢回来,那红布包袱里包的,便是你们的圣经?”霍青桐点点

  头。李沅芷道:“咱们现在就去。”陆菲青道:“先探一探。”三个人低声商量了几句。陆

  菲青在外把风,霍青桐与李沅芷两人翻墙进店,探查镖师动静。李沅芷适才见童兆和走过之

  时,还背着那个红布包袱,她向霍青桐招了招手,矮身走到一干镖师所住房外,见房里灯光

  还亮着,不敢长身探看,两人蹲在墙边。只听得房内童兆和不住哇哇怪叫,一会儿声息停

  了。一名镖师道:“张大人手段真高明,一下子就把我们童兄弟治好了。”童兆和道:“我

  宁可一辈子动弹不得,也不能让红花会那小子给我治。”一名镖师道:“早知张大人会来,

  刚才也犯不着去给那小子赔不是啦,想想真是晦气。”一个中气充沛的声音说道:“你们看

  着这对男女,明儿等老吴他们一来,咱们就动手。这几个也真脓包,四个人斗一个女娘们还

  得不了手。只是这案子他们在办,我不便抢在头里。”童兆和道:“你张大人一到,那还不

  手到擒来?你抓到后,我在这小子头上狠狠的踢他几脚。”

  李沅芷慢慢长身,在窗纸上找到个破孔向里张望,见房里坐着五六个人,一个四十多

  岁、气派威武的面生人居中而坐,想必就是他们口中的张大人,见那人双目如电,太阳穴高

  高凸起,心想:“听师父说,这样的人内功精深,武功非同小可,怎么官场中也有如此人

  物?”只听阎世章道:“老童,你把包袱交给我,那些回回不死心,路上怕还有麻烦。”童

  兆和迟迟疑疑的把包袱解下来,兀自不肯便交过去。阎世章道:“你放心,我可不是跟你争

  功,咱们玩艺儿谁强谁弱,谁也瞒不了谁。把这包袱太太平平送到京里,大家都有好处。”

  李沅芷心想,包袱一给阎世章拿到,他武功强,抢回来就不容易,灵机一动,在霍青桐

  耳边说了几句话,随即除下帽子,把长发披在面前,取出块手帕蒙住下半截脸,在地下拾起

  两块砖头,使劲向窗上掷去,砸破窗格,直打进房里。房里灯火骤灭,房门一开,窜出五六

  个人来。当先一人喝道:“甚么东西?胆子倒不小。”霍青桐胡哨一声,翻身出墙,众镖师

  纷纷追出。李沅芷待众镖师和那张大人追出墙去,直闯进房。童兆和被人点了大半天的穴,

  刚救治过来,手脚还不灵便,躺在炕上,见门外闯进一个披头散发、鬼不像鬼、人不像人的

  东西来,双脚迸跳,口中吱吱直叫,登时吓得全身软瘫。那鬼跳将过来,在他手中将红包袱

  一把抢过去,吱吱吱的又跳出房去。众镖师追出数步,那张大人忽地住脚,道:“糟了,这

  是调虎离山之计,快回去!”阎世章等也即醒悟,回到店房,只见童兆和倒在炕上,呆了半

  晌,才把鬼抢包袱之事说了。张大人恨道:“甚么鬼?咱们阴沟里翻船,几十年的老江湖着

  了道儿。”李沅芷抢了包袱,躲在墙边,待众镖师都进了房,才翻墙出去。她轻轻吹了记口

  哨,对面树荫下有人应了一声,两个人影迎将上来,正是陆菲青和霍青桐。李沅芷得意非

  凡,笑道:“包袱抢回来了,可不怪我了吧……”一句话没说完,陆菲青叫道:“小心后

  面。”李沅芷正待回头,肩上已被人拍了一下,她反手急扣,却没扣住敌人手腕,心中一

  惊,知是来了强敌,此人悄没声的跟在后面,自己竟丝毫不觉,急忙转身,月光下只见一个

  身材魁梧的汉子站在面前。她万想不到敌人站得如此之近,惊得倒退两步,扬手将包袱向霍

  青桐掷去,叫道:“接着。”双手一错,护身迎敌。哪知敌人身法奇快,她包袱刚掷出,敌

  人已跟着纵起,一伸手,半路上截下了包袱。李沅芷又惊又怒,迎面一拳,同时霍青桐也从

  后攻到。那人左手拿住包袱,双手一分,使出的势子竟是武当长拳中的“高四平,气劲力

  足,把李沅芷和霍青桐同时震得倒退数步。李沅芷这时看清了敌人,正是那个张大人。武当

  长拳是武当派的入门功夫,她跟陆菲青学艺,学了练气的十段锦后,最先学的就是这套拳

  术,哪知平平常常一招“高四平”,在敌人手下使出来竟有如斯威力,不禁倒抽了口凉气,

  回头一望,师父却已不知去向。

  霍青桐见包袱又被抢去,明知非敌,却不甘心就此退去,拔剑又上。李沅芷右足踏进一

  步,“七星拳”变“倒骑龙”,也以武当长拳击敌。张大人见她出手拳招,“噫”了一声,

  待她“倒骑龙”变势反击,不闪不避,侧身也是一招“倒骑龙”一拳挥去。同样的拳法,却

  有功力高下之分,李沅芷和敌人拳对拳一碰,只觉手臂一阵酸麻,疼痛难当,脚下一个踉

  跄,向左跳开,险些跌倒。霍青桐见她遇险,不顾伤敌,先救同伴,跳到李沅芷身旁,伸左

  手将她挽住,右手挺剑指着张大人,防他来攻。

  张大人高声说道:“喂,你这孩子,我问你,你师父姓马还是姓陆?”李沅芷心想:

  “师父姓陆,偏要骗骗他。”说道:“我师父姓马,你怎知道?”张大人道:“见了师叔不

  磕头么?”说罢哈哈一笑。霍青桐见他们叙起师门之谊,自己与李沅芷毫无交情,眼见圣经

  是拿不回来了,当即快步离去。

  李沅芷忙去追赶,奔出几十步,正巧浮云掩月,眼前一片漆黑,空中打了几个闷雷,心

  下一吓,不敢再追,回来已不见了张大人。待得跳墙进去,身上已落着几滴雨点,刚进房,

  大雨已倾盆而下。这场豪雨整整下了一夜,到天明兀自未停。李沅芷梳洗罢,见窗外雨势越

  大。服侍李夫人的佣妇进来道:“曾参将说,雨太大,今儿走不成了。”李沅芷忙到师父房

  里,将昨晚的事说了,问是怎么回事。陆菲青眉头皱起,似是心事重重,只道:“你不说是

  我的徒弟,那很好。”她见师父脸色凝重,不敢多问,回到自己房中。秋风秋雨,时紧时

  缓,破窗中阵阵寒风吹进房来。李沅芷困处僻地野店,甚觉厌烦,踱到红花会四当家的店房

  外瞧瞧,只见房门紧闭,没半点声息。镇远镖局的镖车也都没走,几名镖师架起了腿,坐在

  厅里闲谈,昨晚那自称是她师叔的张大人却不在内。一阵西风刮来,发觉颇有寒意,她正想

  回房,忽听门外一阵鸾铃响,一匹马从雨中疾奔而来。

  那马到客店外停住,一个少年书生下马走进店来。店伙牵了马去上料,问那书生是否住

  店。那书生脱去所披雨衣,说道:“打过尖还得赶路。”店伙招呼他坐下,泡上茶来。那书

  生长身玉立,眉清目秀。在塞外边荒之地,很少见判这般风流英俊人物,李沅芷不免多看了

  一眼。那书生也见到了她,微微一笑,李沅芷脸上一热,忙把头转了开去。店外马蹄声响,

  又有几个人闯进来,李沅芷认得是昨天围攻那少*妇的四人,忙退入陆菲青房中问计。陆菲青

  道:“咱们先瞧着。”师徒两人从窗缝之中向外窥看。

  四人中那使剑的叫店伙来低声问了几句,道:“拿酒饭上来。”店伙答应着下去。那人

  道:“红花会的点子没走,吃饱了再干。”那书生神色微变,斜着眼不住打量四人。

  李沅芷道:“要不要再帮那女人?”陆菲青道:“别乱动,听我吩咐。”他对四名公差

  没再理会,只细看那书生。见他吃过了饭,把长凳搬到院子通道,从身后包裹里抽出一根笛

  子,悠悠扬扬的吹了起来。李沅芷粗解音律,听他吹的是“天净沙了”牌子,吹笛不奇,奇

  在这笛子金光灿烂,竟如是纯金所铸。这一带路上很不太平,他孤身一个文弱书生,拿了一

  支金笛卖弄,岂不引起暴客觊觎?心里想,待会儿倒要提醒他一句。四名公差见了这书生的

  举动也有些纳罕。吃完了饭,那使剑的纵身跳上桌子,高声说道:“我们是京里和兰州府来

  的公差,到此捉拿红花会钦犯,安分良民不必惊扰。一会儿动起手来刀枪无眼,大伙儿站得

  远远的吧。”说罢跳下桌来,领着三人就要往内闯去。那书生竟是没听见一般,坐在当路,

  仍然吹他的笛子。那使剑的走近说道:“喂,借光,别阻我们公事。”他见那书生文士打

  扮,说不定是甚么秀才举人,才对他还客气一点,如是寻常百姓,早就一把推开了。那书生

  慢条斯理的放下笛子,问道:“各位要捉拿钦犯,他犯了甚么罪啊?常言道得好:与人方

  便,自己方便。子曰:‘己所不欲,勿施于人。’我看马马虎虎算了,何必一定要捉呢?”

  使怀杖的公差走上一步,喝道:“别在这里罗唆行不行?走开走开!”书生笑道:“尊驾稍

  安勿躁。兄弟做东,人家来喝一杯,交个朋友如何?”那公差怎容得他如此纠缠,伸手推

  去,骂道:“***,酸得讨厌!”

  那书生身子摇摆,叫道:“啊唷,别动粗,君子动口不动手!”突然前扑,似是收势不

  住,伸出金笛向前一抵,无巧不巧,刚好抵上那公差的左腿穴道。那公差腿一软,便跪了下

  去。书生叫道:“啊唷,不敢当,别行大礼!”连连作揖。这一来,几个行家全知他身怀绝

  技,是有意跟这几个公人为难了。李沅芷本来在为书生担忧,怕他受公差欺侮,待见他竟会

  点穴,还在装腔作势,只看得眉飞色舞,好不有兴。使软鞭的公差惊叫:“师叔,这点子怕

  也是红花会的!”使剑和使鬼头刀的连连退出几步。那使怀杖的公差软倒在地,动弹不得,

  使软鞭的将他拉在一边。使剑的公差向书生道:“你是红花会的?”言语中颇有忌惮之意。

  那书生哈哈一笑,道:“做公差的耳目真灵,这碗饭倒也不是白吃的,知道红花会中有

  区区在下这号人物。常言道:光棍眼,赛夹剪。果然是有点道理。在下行不改姓,坐不改

  名,姓余名鱼同。余者,人未之余。鱼者,混水摸鱼之鱼也。同者,君子和而不同之同,非

  破铜烂铁之铜也。在下是红花会中一个小脚色,坐的是第十四把交椅。”他把笛子扬了一

  扬,道:“你们不识得这家伙么?”使剑的道:“啊,你是金笛秀才!”那书生道:“不

  敢,正是区区。阁下手持宝剑,青光闪闪,獐头鼠目,一表非凡,想必是北京大名鼎鼎的捕

  头吴国栋了。听说你早已告老收山,怎么又干起这调调儿来啦?”使剑的哼了一声道:“你

  眼光也不错啊!你是红花会的,这官司跟我打了吧!”话毕手扬,剑走轻灵,挺剑刺出,刚

  中带柔,劲道十足。吴国栋是北京名捕头,手下所破大案、所杀大盗不计其数,自知积下怨

  家太多,几年前已然告老。那使软鞭的是他师侄冯辉,这次奉命协同大内侍卫捉拿红花会的

  要犯,自知本领不济,千恳万求,请了他来相助一臂。使鬼头刀的叫蒋天寿,使怀杖的叫韩

  春霖,都是兰州的捕快。捕快武功虽然不高,追寻犯人的本领却胜过了御前侍卫。

  当下余鱼同施展金笛,和三名公差斗在一起。他的金笛有时当铁鞭使,有时当判官笔

  用,有时招数中更夹杂着剑法,吴国栋等三人一时竟闹了个手忙足乱。陆菲青和李沅芷只看

  得几招之后,不由得面面相觑。李沅芷道:“是柔云剑术。”陆菲青点点头,暗想:“柔云

  剑是本门独得之秘,他既是红花会中人,那么是大师兄的徒弟了。”

  陆菲青师兄弟三人,他居中老二,大师兄马真,师弟张召重便是昨晚李沅芷与之动手过

  招的“张大人”。这张召重天份甚高,用功又勤,师兄弟中倒以他武功最强,只是热衷功名

  利禄,投身朝廷,此人办事卖力,这些年来青云直上,已升到御林军骁骑营佐领之职。陆菲

  青当年早与他划地绝交,昨晚见了他的招式,别来十余年,此人百尺竿头,又进一步,实是

  非同小可。这一晚回思昔日师门学艺的往事,感慨万千,不意今日又见了一个技出同传的后

  进少年。

  他猜想余鱼同是师兄马真之徒,果然所料不错。余鱼同乃江南望族子弟,中过秀才。他

  父亲因和一家豪门争一块坟地,官司打得倾家荡产,又被豪门借故陷害,瘐死狱中。余鱼同

  一气出走,得遇机缘,拜马真为师,弃文习武,回来把士豪刺死,从此亡命江湖,后来入了

  红花会。他为人机警灵巧,多识各地乡谈,在会中任联络四方、刺探讯息之职。这次奉命赴

  洛阳办事,并不知文泰来夫妇途中遇敌,在这店里养伤,原拟吃些点心便冒雨东行,却听吴

  国栋等口口声声要捉拿红花会中人,便即挺身而出。骆冰隔窗闻笛,却知是十四弟到了。余

  鱼同以一敌三,打得难解难分。镖行中人闻声齐出,站在一旁看热闹。童兆和大声道:“要

  是我啊,留下两个招呼小子,另一个就用弹子打。”他见冯辉背负弹弓,便提醒一句。冯辉

  一听不错,退出战团,跳上桌子,拉起弹弓,叭叭叭,一阵弹子向余鱼同打去。余鱼同连连

  闪避,又要招架刀剑,顿处下风,数合过后,吴国栋长剑与蒋天寿的鬼头刀同时攻到,余鱼

  同挥金笛将刀挡开,吴国栋的剑却在他长衫上刺了一洞。余鱼同一呆,面颊上中了一弹,吃

  痛之下,手脚更慢。吴国栋与蒋天寿攻得越紧。蒋天寿武功平平,吴国栋却剑法老辣,算得

  是公门中一把好手。余鱼同手中金笛只有招架,已递不出招去。童兆和在一旁得意:“听童

  大爷的话包你没错。喂,你这小子别打啦,扔下笛子,磕头求饶,脱裤子挨板子吧!”

  余鱼同技艺得自名门真传,虽危不乱,激斗之中,忽骈左手两指,直向吴国栋乳下穴道

  点去。吴国栋疾退两步。余鱼同两指变掌,在蒋天寿脸前虚显一下,待对方举刀挡格,手掌

  故意迟迟缩回。蒋天寿看出有便宜可占,鬼头刀变守为攻,直削过去。余鱼同左掌将敌人兵

  刃诱过,金笛横击,正中敌腰。蒋天寿大哼一声,痛得蹲了下去。余鱼同待要赶打,吴国栋

  迎剑架住。冯辉一阵弹子,又把他挡住了。

  蒋天寿顺了一口气,强忍痛楚,咬紧牙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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